长眠不醒

【帝诗】只有时间知道

设定:一个天理更严苛的世界,温迪和钟离“不熟”,忽然有一天穿越时空,见到了少年摩拉克斯。想玩个我替身我自己的梗。

之前写了前半在合集,现在补完了后半。这是全稿,共1.5w+。无需见前篇。很多胡编乱造,感觉没能写到位改又无从下手,希望不会乱………总之ooc归我

 

1.

往常没有区别的一天,吟游诗人卖完唱,成功地凭借自己的口才从迪卢克老爷那儿蹭了杯酒。

天使的馈赠中,酒杯碰撞声不断,蒙德城居民有的交谈着生意,有的聊起日常琐事。在酒气的环绕下,温迪微醺地闭眼。然而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环境开阔,空气清新,薄雾遮盖着绿荫,风声微微吹动树叶。这是一片温迪从未到往过的茂密的森林。

 

微风穿过小道正欲前往另一个方向,可轻易地止步在翠绿的眼眸前。

温迪想要感受风中的信息,但头一次风有点不听他的指挥。

 

吟游诗人面色一凝。

无形的风被强行聚集到他的手上,如狮子忽被囚禁,显出狂躁暴虐的迹象。然而诗人轻轻哼唱,浅绿的光泽汇入风中,一双温柔的手拂过,让狮子慢慢安抚下来。

信息一点点从风中剥离。

 

最先被剥离出的是地上的草屑,土壤的水汽之类的自然状况。

其次剥离的就是来自外界生灵,蚁穴中搬运食物的小蚂蚁,在花中辛勤劳作的蜜蜂——以及树叶被踩碎的声音。

 

破碎声渐大,有人在到来,冲着他来,而且实力强大。

 

吟游诗人握住那缕已归顺的风,风化作琴弦。他捏着琴弦,看似优哉游哉,姿势却含着戒备的。

 

终于,那个人,不,那个魔神踏过丛林,出现在温迪面前。

熹微的光透过浓密的枝桠,穿过早间稀薄的雾气照在来者身上,顶着两根龙角的少年戒备地看着温迪,那双鎏金的眼眸如同熔浆滚动,熔浆覆盖下是坚定的意志,而他手中紧握的岩枪直直地指向陌生人。

 

看清了来者,面对这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温迪聚拢的琴弦散开,眼中闪过惊讶再收敛掉。

无需再从风中得到信息,他就已然意识到更多异常。

 

温迪与岩王帝君经年未见,称不上熟悉,但他也知道,他不会是如此少年模样。

这得多少年前?三千年,四千年还是五千年?

 

温迪对着这位不知道算不算故人的神明,面对着他的敌意,一时也无言,难得尴尬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呃,你好。”

摩拉克斯的岩枪没有松开,直直地指着温迪,面无表情地陈述:“你认识我。”

“不不不。”温迪忙不失迭地摇头,“我只是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我没有恶意。”温迪这么说着。但却仍维持着戒备。以他对岩神的浅薄了解,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果不其然,摩拉克斯冷漠地扫过温迪,不再言语。岩枪往前,天星落下,地上自动浮现对应纹路。森林的环境骤然昏暗。

 

死脑筋。谈不拢。

温迪暗自诽谤这位未来同事的执拗。

 

高天之风迎着天星往前向上,试图扭转天星的方向。

天星不断加重。林中树叶被风卷起大片,地上的土壤连同草根也被刮走,露出底土。

 

正中的摩拉克斯和温迪大打出手。

温迪驱使风将两位魔神包裹、环绕住,不让往来者窥视;摩拉克斯察觉到他的举动,亦让岩石防护着攻击外溢。

两人试图缩小攻击范围的举动不约而同,攻击的势态却没有因此减弱。

 

于风中,于岩石中,时亮时暗,时而白昼时而黑夜。

 

不知打了多久,到最后,风停了,岩石碎裂了,地上洒满了凌乱的草屑与切成破烂的树叶渣。

一切安静下来。

摩拉克斯的脸颊一侧是被风刮出的血痕,血珠顺着他的下颌落到地上。他半跪在地上。岩枪下落,插入地面。

温迪狼狈地靠在树上大喘气,他听见血珠滴落的声音,愣了愣,无奈地用力蹲下身,一边喘气一边说:“我真的没有恶意。”

 

是的,温迪赢了。

感谢这个远还不算成熟的岩之魔神。感谢他对岩神招数的一点了解。

尽管他们二者无人用尽全力,但爱好摸鱼的诗人仍觉得自己要伤筋动骨不知道多少年。

 

他歇了好一会儿,扶着树的表皮站起来,走向摩拉克斯,舒展眉眼,身子前倾,尽可能地表达出自己的无恶意这一事实。

少年摩拉克斯定定看着他质问:“你为何凭空出现于此地?”

 

似乎他到达时闹出的动静还不小。不过,应当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吧。

否则摩拉克斯的态度就不会这样“友好”了。

 

温迪盯着摩拉克斯的眼睛,说得十二分诚恳:“我只是闭眼睡了一觉,哪知道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我本来应该睡得好好的。”

摩拉克斯不信他的话,轻轻闭眼,面容上血迹干涸凝成血痕:“败者任你处置。”

 

长大了还能劝住,怎么小时候这个德行!

温迪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摩拉克斯,连带着日后长成的岩王帝君的份一起算上。

 

风中的信息已经剥离。

六千多年以前,初生的摩拉克斯,事情真的是糟糕透顶。

 

温迪琢磨着究竟是地脉异常还是怎么样,他竟然到了所谓的平行时空。

时空的力量向来难以揣测。时间魔神现在恐怕还在某个旮旯堆里遨游,找到对方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

所幸风神向来随遇而安。

 

他笑着眯起眼睛:“败者任我处置啊——”

温迪拉长语调,看着摩拉克斯毫无波动的面容,没劲地啧了一声。

 

说是任他处置,但真提什么过分要求。他就不信摩拉克斯会答应。

何况……这个处置恐怕只是一个试探,就如同他们此间的战斗。

温迪歪头,笑容无辜真诚:“要求肯定有。我还不熟悉这里,你愿意带我看一下现在的世界吗?”

 

摩拉克斯盯着温迪。

“嗯,我为了抵御磨损,睡了很久很久啊。”温迪面带唏嘘地说,“一觉醒来,事情变得太多了。我说了,你长得很像我的朋友。”

“就当做,对故友的缅怀吧。”温迪叹口气,显出郁郁。

他的表情得不能再真,眼眸都有几分黯淡。

他说的也不算假话,毕竟,他和岩王帝君确实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温迪还是能在这个摩拉克斯面前装个长辈的。要是后来的岩王帝君……

嘶。怪罪了怪罪了。

温迪掩饰般地再叹一口气。

大概是看到少年摩拉克斯,总容易想起他的成年体。

 

温迪收回神。

他面前,摩拉克斯似被打动,点头,又道:“我对外面了解不多,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温迪嘟囔:“你这很像推诿诶。是你输了还说任我处置的。”

“那就了解了再来帮我吧!就算只带我逛逛这片森林,那也是逛吗!”他瞧着好说话,但表达的意思也一样不容更改。

摩拉克斯垂眸,歇息好,起身:“既然如此,走吧。”

 

2.

 

温迪笑着跟在他身边,和鸟雀一样叽叽喳喳充满好奇:“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啊?”

摩拉克斯大步往前:“不知道。”

温迪追问:“你附近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摩拉克斯:“不知道。”

温迪扶额:“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直往前走的摩拉克斯停住了脚步:“你想要的‘逛’究竟只哪一种?”

摩拉克斯微微蹙眉,显然是真的有思考这个问题:“北边两个魔神在打仗,战局已经……”

 

“停停停——怎么谈起了这种事情。我才不想听这种呢。我想要的,当然是吃喝玩乐的那种趣事啊。我的朋友都喜欢和我分享趣事,这可比这些死板的故事好多了……”温迪打断摩拉克斯的再次探究,眨眨眼,“前面有条小溪,带你去吃鱼好不好,小孩子?”

 

小孩子?

摩拉克斯眉头皱得更紧了。

温迪脸颊带着婴儿肥,眼睛和脸都是圆圆的,耳侧还别着花朵,怎么看都比摩拉克斯还要幼稚。

 

尽管魔神的容貌不能代表年龄。摩拉克斯知道自己初生不久,知道温迪应当比他年长,可他并不想被温迪这样称呼。

“你——”

 

温迪这会儿才不管摩拉克斯心里有什么弯弯道道呢,他快步往前,听到问话转头,催促:“快!一起和我吃鱼!”

摩拉克斯收回目光,和温迪一起往前。

前方确实有溪流,不过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目前看不到。

 

走了一段路,他们才到溪边。

溪水清澈,溪底鹅卵石堆叠。

 

摩拉克斯站在温迪旁边,温迪蹲在岩石上,挽起袖子,把半个手臂伸入水中。

溪水清澈,半截胳膊如小莲藕。许是这样,银鱼飞快穿梭在水中,等到直直撞到温迪手里,才反应要逃窜。

可比它们的逃窜速度更快的是温迪抓鱼的速度。

 

一条,两条……

摩拉克斯看着温迪捞起鱼,把鱼放到眼前端详。

 

“嗯,这条还小,放过它……”温迪拎着半个手掌不到的银鱼,鱼抛回了溪里,“就两条了,刚刚好。”

抛回时,他从溪水的倒映中瞥见望着他的摩拉克斯,反应过来:“喂,你不搭把手吗?”

温迪转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某个家伙:“怎么任我一个人忙活儿。小心我不给你鱼吃,让你饿肚子!”

 

“魔神饿不死。”摩拉克斯收回无端的思绪,陈述,蹲下来,准备帮忙。

 

“饿不死难道就不吃了?”温迪咋舌,转转眼珠,掬起一手溪水。

摩拉克斯未来得及阻拦,只感受到一股微风划过他的脸侧,随即溪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贴了贴他的脸,又被风轻柔带离。

 

属于风那过于温柔的触感停留在他的脸侧。

摩拉克斯下意识伸手摸摸侧脸。

 

“教你感受一下溪水和晨光的温度。想要泼回来吗?不?好吧……”见摩拉克斯停顿一下摇头,温迪颇为失望,“按照你这个说法,我想你肯定没试过做饭吧。那就我来做。”

 

“哼哼,让你见识一些我的厨艺。今天吃烤鱼!”

温迪忙活了好一阵子,生火、点火,用树枝叉鱼放在火上烤,烤得金黄滋滋冒油,才算圆满完工。

之后,温迪将烤好的鱼递过去,满是期待地看着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斯斯文文地咬下一口鱼肉。结果很不幸,他被呛了口。

 

“不好吃吗?”温迪也拿起鱼,一口咬下去,结果立刻呸了出来。

摩拉克斯刚想阻止,手停在原地,进退不得。

 

“怎么会这么难吃呢。”温迪呲牙咧嘴地擦擦嘴,也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是按步骤来的啊?”

温迪摆弄这条品相极佳的鱼,找不出问题,最后他只能将其归功于时间造成的差异。

“什么步骤?”摩拉克斯盯着折腾鱼的温迪,问。

 

温迪摆弄的手一停,改成挖坑把鱼埋了进去。

埋的时候他顺嘴回答:“来源一个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烦人老大爷的耐心指导。”

 

这个形容让摩拉克斯困惑地拧眉。他伸出的手还在半空,温迪抬头就看到摩拉克斯伸出的手,他回握,又发觉自己手也脏兮兮的,无奈摇头:“谢谢你哈。”

 

摩拉克斯蹙眉,指了指他脸侧的灰黑色痕迹。温迪瞪大眼,一副这才反应过来的模样。

摩拉克斯实在看不过去,给他掬了水。

 

温迪欸嘿几下,将小半张脸埋进摩拉克斯的双手。

本来这不是刚认识不久的人应当做的举动,可他就是有这样的本领,能够和所有人亲近。

 

摩拉克斯下意识想抽回手,温迪从水中抬头冲他眨眼,他就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溪水刷拉拉地冲刷着石子。温迪耳侧洁白的花朵微微晃动,两边的发辫随风向后飘摇。水珠还粘在他的脸上,有一滴在他的眼旁,折射着阳光,映照着他的翠绿的眼眸。

摩拉克斯盯着那一颗水珠出神,等温迪疑惑地在他眼前晃晃手时,才移开目光。

 

见到他的反应,温迪还忍不住笑了笑。

他从来没想过,少年的岩神会这么好玩。

沉默寡言靠谱,却又实在青涩极了,让温迪欺负都不好意思。

当然,吟游诗人就是吟游诗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罢了。实际上,他逗弄得开心得不得了。

要不,等会儿找点绝云椒椒撒鱼肉上,看看能不能调味?

就是不知道某人能不能吃得惯。

 

3.

 

“这里是离森林最近的村庄。”

约一周后,摩拉克斯和温迪终于走出了森林。

温迪没有对他们慢得离奇的脚程有什么疑惑。他清楚这是必要的。

让他意外的恰恰相反——这个过程比他想得快的多。

 

嗯哼。看来总算得到了摩拉克斯的一点认同。

温迪哼着歌,很是高兴。

摩拉克斯听着他的歌声在田野飘荡,略有无奈,一边走一边和温迪介绍。

 

“村庄里的人收养了我……”

在与摩拉克斯的对话中,温迪了解他从诞生起就独自生活,之后才被村庄收养。他一边听着这些没有听闻过的岩神往事,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

 

简陋的村庄,茅草盖成的屋子,看来不过二三十人居住的模样。老人颤颤巍巍地晒着果子,为过冬做准备。小孩的面颊颇为干瘪。有人烟,但人们生活得并不好。当然,在这个年代里,活得好并不容易。

 

他似是随口问摩拉克斯:“你和他们相处多久了?”

摩拉克斯回头看温迪,回答:“一两年。”

 

一两年啊……

温迪目光微沉。

 

“摩拉克斯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啊!”帮老人晒东西的小孩高兴地跑上前,“咦,这是?”

摩拉克斯想开口,反应过来自己不知晓温迪的姓名,饶是他也不由有一丝尴尬。

 

温迪一直等着呢。他剜了摩拉克斯一眼,对他难得的疏忽感到新奇又好笑,对小孩介绍:“我是摩拉克斯的朋友——温迪哥哥哦!全世界最好的吟游诗人、有很多故事的温迪哥哥!”

小孩子看向摩拉克斯,摩拉克斯点头,在心底默念了几番温迪的名字,介绍:“这是温迪。这是兽肉。”

 

“兽肉?是吃的兽肉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温迪又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兽肉仰着头大声说:“因为爷爷希望家里的每个人都能吃饱。所以我叫兽肉!”

 

多朴实的愿望啊。

摩拉克斯望温迪,温迪笑意微滞,方才如旧。

 

“温迪哥哥,”兽肉不解看问温迪,“什么是吟游诗人?”

“嗯……和说书人差不多……啊,你不知道什么是说书人……那,就是传唱故事的人!如果大家的过去和未来,没有人记录,那是多么难过的事情啊……”温迪主动蹲下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山里有一个被狼群收养的孩子……”

 

伴着吟游诗人如鸟啼绿茵的声音,兽肉听得入了神。摩拉克斯的思绪不由飘远。

其实,他总是觉得温迪的态度很熟稔,在过招时他好似对自己的招数都有一定的预判。

摩拉克斯被这过分的熟稔模糊,甚至忽略了自己没有询问他的姓名。

直到现在,他才迟迟地意识到他们本是相处短暂的陌生人。

然而,然而……他发觉有什么脱离了控制,不由眉心微拧。

 

在兽肉沉醉于故事中时,晒着果干的老者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拄着树枝当拐杖,走了过来,轻声问摩拉克斯:“摩拉克斯大人,这位是?”

不同于小孩的亲昵,老者显出几分戒备与恭敬。

 

摩拉克斯沉吟,知道老者想问什么,径直答:“他和我是一样的。”

老者很好地藏起了戒备,能被看出的就只剩下恭敬。

 

那边的故事接近尾声,老者与摩拉克斯投去目光,兽肉缠着温迪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我不告诉你!……诶,我只是开个玩笑,别苦着脸啊。吟游诗人讲故事是要分时间的。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时候不早了。我是个有原则的诗人。”

 

兽肉不情不愿地噘嘴。

老者面色一凛,拿树枝抽这皮糙肉厚的小子。

兽肉灵敏地躲开,哇哇大叫:“爷爷爷爷,我就听个故事,你揍我干什么?”

 

“怎么敢对仙长不敬?”

兽肉不满地挠头嘟囔:“什么仙长不仙长的?”

老者见兽肉不耐烦,也没有多言。总归时间会告诉这孩子。

 

兽肉期待地问温迪:“温迪哥哥,下次我还能找你听故事吗?”

 

“当然。”温迪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摊开手掌。

兽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空空的手心,然后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温迪哥哥是要拍手手打招呼吗?”

没等温迪回话,眼睛一亮的兽肉迫不及待地和温迪击掌:“再说一遍,我是兽肉哦!”

 

“其实不是啦。变戏法失败了。”温迪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另一只手终于出现花朵,他将花朵递给兽肉,“我把花送给兽肉。吟游诗人的故事没有听众,那可是一大遗憾。谢谢你来听我的故事!”

 

兽肉捏着花,高兴地学着温迪,把花插到了头上:“不客气,我还给温迪哥哥带来很多听众!”

小孩子煞有其事地头顶花朵点头,很是可爱。他蹦蹦跳跳着向伙伴炫耀,一群小伙伴就簇拥上来,欢迎温迪。

“这是苹果!”“苹果好!”

“这是绝云椒椒!”“绝云椒椒好!”

……

 

“这是摩拉克斯哥哥!”

一群孩子绕完弯,围成一个圈,兽肉却偏偏从圈外拽来了摩拉克斯。

温迪也微愣。

兽肉跳了跳:“摩拉克斯哥哥,一起拍手手!”

 

“哦——拍手——”温迪拉成语调,朝摩拉克斯伸出手。

微风轻轻推着不动的磐石,似在催促,又似在亲昵地抱怨。

摩拉克斯与他对视,终归放下了心中那些疑惑,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

 

温迪狡黠笑了,未等摩拉克斯反应抽回手,就直接攥紧对方的手,拽入圈内。

阳光温暖明亮,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群孩子簇拥着,他们双手附在一起。

 

于是就这样,温迪和摩拉克斯一起在村庄中生活。

 

*

 

【后续】

4

 

世道不平静,盗贼丛生,魔物乱窜,饿殍遍野。生活在其中苦楚远非只言片语能概括。

这处村庄是难得的僻静,而且还吸引着周围很多人奔赴。原因就在于,它有一个能力强大的守护者。

 

最初遇到的兽肉带着一群孩子常来找他听故事,温迪坐在石头上,从不吝啬,将那些美好的故事一一诉说。

“春天的鲜花娇艳盛放……夏日的狮子漫步原野……一年四季,人们生活歌颂,畅享风的恣意。欢笑与歌声飘扬……”

兽肉蹲在地上仰头,无比憧憬而又懵懵懂懂地听着。名为希望的情绪就这样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摩拉克斯在旁边注视着温迪。

直到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走近,才打破这儿的氛围说:“村外的那条道路被挡住了……”

 

摩拉克斯点头以示知晓,又看向温迪:“走吗?

“当然。”温迪拉住摩拉克斯的手。

 

“谢谢温迪哥哥和摩拉克斯哥哥!”兽肉认真点头,“要早点回来哦。”

温迪冲他挥手:“会的。”

 

道路上,摩拉克斯似是随意问:“你最近睡得是不是有些频繁?”

温迪打马虎眼过去:“这叫享受生活。”

摩拉克斯敛去眉间担忧,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要探个究竟。

温迪知道肯定瞒不过去。

 

魔物的侵扰很是频繁,想来附近某些争执越发激烈。风永远能知道很多信息。

对于摩拉克斯,温迪并不担心。反而是对于他自己,温迪确实感到有些失控,试图找到回去的路。

 

温迪思索着飞到树上,看着摩拉克斯打怪物,也没闲着,给他弹琴鼓劲。乐曲声激昂,既是动听的乐曲,又是很好的辅助:“加油啊!”

 

不是第一次。他俩的配合都很默契。

温迪在辅助之余,思索他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思索着他最近身体出现的虚弱无力。

连神力运行都越发地阻塞。这是否是一种崩溃的征兆,可将崩未崩,仿佛存在又仿佛消失,究竟是为什么呢……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无缘无故的,温迪喃喃出了这句话,琴声停滞一下,甚至偏转了方向,差点打在了摩拉克斯身上。

 

摩拉克斯抬头看了眼温迪,盾套在了温迪身上。

温迪讪讪一笑,但仍旧弹着琴。那些行将逸散的风元素再次聚集于他的手中。而他本人望着风,不停止思考。

 

温迪曾造访过时间的神殿,时间的主人承诺兑现给他一份礼物。这就是礼物吗?

淡青色的风在空中旋转,像是蒲公英吹起的绒毛,每一丝都精巧到了极致。

温迪存了心去看,就从其中看到了一些更细微、无法察觉的力量,明了地露出微笑。

时间有无穷伟力,造成这样的情况,便能明白了。

而且……如果是礼物,就不必担忧。他不会是这个时间的久留之客。只会是一个过客。

 

他的时间,他的蒙德……他会回去的。

温迪松开手,风又遁走,无影无踪。现在对元素力的控制又回到了正常。

他松快地跳下树:“诶嘿!”

 

摩拉克斯手一重,怪物死无全尸。他见到没个正形的诗人,踩上树枝,踏着树叶,很快落到温迪旁边。

温迪松开琴弦,侧身询问:“我的琴声好听吗?”

 

“很好听。但你什么都不做吗?”摩拉克斯用同样方式,反问温迪。

“我提供了悦耳的琴声啊。”风掸去了摩拉克斯身上的灰尘,温迪毫无愧疚地眨眼,把异常遮掩过去,“我还提供了关怀和支持!这难道不重要吗?”

 

温迪靠在摩拉克斯身旁,他的态度更为亲昵,亲昵中带着随心。

摩拉克斯看明白了他的变化,不解皱眉:“这很重要,但……”

 

温迪朝他的耳朵呼了口气。

摩拉克斯僵住身体,不再言语,耳侧浮起红色。

 

年轻的摩拉克斯啊……这确实是一份很好的馈赠。

风神刻意没有探查的诗稿开始翻动补全。


温迪放松之后,就忍不住笑。

这可不是我特意要窥探你的过去,而是你自己展现的。

他带着几分得意这样想。


摩拉克斯看着温迪的神情,不明所以地皱眉。

 

5

 

四季轮转,风从不停息。故事转了一圈一圈。

村里的生活非常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的美好就在其中。

 

但凡人的时间与魔神的时间终究不是等价的事物。

 

又是一个大晴天,日上三更,温迪一觉醒来。摩拉克斯刚刚回来,推开门,问:“怎么睡了这么久?”

“偶尔的睡眠有利于身心健康。”温迪说。

他看着摩拉克斯显露的担忧,看着他刚回来的模样,不由笑了:“别瞎担心了,你看你担忧得简直像关心丈夫的妻子……”

 

说是偶尔睡眠,但频率未免过于频繁。越睡的时间越长。摩拉克斯表情沉下来。在这些日子里,他无疑把温迪当做了一个朋友,他看不下去这样的推诿,将温迪从床上拉出来。

 

正值春耕,年轻体壮的兽肉扛着锄头和温迪打招呼,很快又与他同伙的朋友低下头耕耘。

温迪踏过田埂,见到田地的嫩芽出土半截,浅浅的绿意摇晃生长,村庄一片欣欣向荣。

他轻轻地掬起一抔土,又将它放回原处。

诗人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看着这样景象时,脑海中又翻出了新的篇章。

 

摩拉克斯皱眉询问:“究竟怎么了?”

 

温迪想再次糊弄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显然没有相信。

温迪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由月至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由日到时。没有任何人能够放心下来。

 

摩拉克斯想起磨损,想起第一次见到温迪的样子,沉着脸。

“别生气呀……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温迪有些苦恼随即眼前一亮,他知道有什么故事他一定喜欢,拉起琴弦:“……

我要说的故事,开始于很久很久以后,

相互戒备的神明因同一个理念踏上相同的征程。

他们相知相识,由陌生转为熟悉。

风向开始转变,顽石生出鲜花。

……”

 

风声悠悠,琴声悠悠。温迪的声音如山间松石,清脆明亮又久远。

讲述不过半,旋律停止。

莫名的直觉促使摩拉克斯追问:“后来呢?”

温迪玩心大起,笑:“后来,才不告诉你呢。”

 

摩拉克斯定定看向温迪:“那是你和朋友的故事吗?”

“诶,这么明显吗?”温迪握着自己的小辫子,有些惊诧。

摩拉克斯没有说,每次温迪提起他的朋友,笑容中总会藏着某种神采,那是谈及旁人时没有的。摩拉克斯能一眼察觉,他问:“你的那个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他啊……死脑筋,冥顽不化,是颗臭石头……”温迪说着抱怨的话,亲昵却不加掩饰。

 

摩拉克斯眸色微沉。

温迪不甚在意。

多年后的钟离喜怒不形于色,即使那样,温迪也能弄明白对方的想法,何况现在少年的摩拉克斯,喜怒对他浅得像溪水。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个教导了我不少的长辈呢。不过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温迪总结概括。

摩拉克斯不依不饶地追着问;“没见面?”

“越来越忙了啊,我和他都一样。”温迪说着,有些气恼,又打了个哈欠,“啊,我困了。”

没等摩拉克斯开口,温迪的眼皮又沉沉地垂了下去。

摩拉克斯在他昏过去前接住他。

 

*

 

温迪再次醒来,眼前仍是摩拉克斯,他的容颜与之前相比分毫未改,只是神情有些严肃说:“这次你睡了很多年。睡着了。我一直叫不起你。”

“我用神力催醒了你。”

“你用了多少神力?”温迪听闻,面色一凝。

 

摩拉克斯没有答话,突兀地开口:“兽肉也快走了。”

温迪的笑容停顿片刻。

 

摩拉克斯握着温迪的手,将他带着往前。

村子几乎天翻地覆,砖瓦堆砌成宽阔的街道,城镇繁华开始初步展现。

很多人见到摩拉克斯,尊敬地向他拱手。

温迪扫视一圈,对眼前的一切好像并不惊讶。

 

他和摩拉克斯迈入屋子。

“摩拉克斯大人。啊,是温迪哥哥,不是,是温迪大人……”老者勉强辨认出了很久认识的人。

“很抱歉……”曾经的孩子,现在的老者他老了,很疲惫,需要更多睡眠,几乎睁不开眼睛。

抱歉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清晰。

温迪轻轻将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温柔地说:“没有关系,累了就睡吧。”

 

一片寂静中,温迪与摩拉克斯对望。他们面容未改,摩拉克斯也仍是少年模样,他的力量远未成熟,不到成年。

他问:“你一直和他们保持距离,是因为这个吗?”

温迪收敛了笑容:“不是。”

那你和我呢?

摩拉克斯想着,没有问出口。

 

诗人就如风忽远忽近。他想要靠近时,无人能拒绝。想要离去时,也没人能把握。

摩拉克斯不知道。这里不是温迪的时空。他更不知道他与他的关系,只对他长久的昏睡感到不安。值得庆幸的是,与其他离他远去的故友,这似乎是可以挽回的。

 

“不难过吗?”摩拉克斯敛去思索,问。

温迪:“你还会见到很多这样的景象。”

 

“如果,我说我想改变这一切呢……”摩拉克斯注视着温迪慢慢地说,“不是延长寿命,而是让他们能不在这样的氛围下生活……”

“你呢?你会怎么想?”

摩拉克斯很少和人提起这件事,因为他深知空有语言并无作用。但是在温迪面前,他却生了这样的倾诉之心。他分不清从何而来,盯着温迪,试图辨析。

 

怎么想?

这就是摩拉克斯啊。

温迪一直很清楚。

 

正午的光明亮温暖,有人在光下对他陈述一个模糊的还未成熟的理想。

温迪的目光比风更轻柔:“你会做到的。”

他满是笃定。他曾经亲眼见到,岩王帝君带来的那份盛世。但即使不曾了解,只要见到这个人,温迪也会坚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摩拉克斯认识到,他比他本人更相信这一切。

“你有什么理由这么说呢?”

 

“我自千风中肇始,顺应人们的愿望,想为他们带来自由。那不仅仅是他们的心愿,更是我的。”

温迪望着天空,望着那座遥远的岛屿。他的笑容却比苍天大地更开阔,更宽广。

“我也同样希望,你能实现人们的愿望——”

 

他们都一样。

 

终于在这一刻,摩拉克斯确定了他初见到温迪感觉到的是什么,后来反复凝视他的时候,又见到了什么。他低头俯身,眼眸亮得堪比黄金,横冲直撞地抱住温迪。

温迪愣了愣,他想要推开,可摩拉克斯紧紧抱住他,没有松手。

 

他好像捅了一个巨大的篓子。

温迪后知后觉,倒吸一口气。

 

算了,就这一次。

他拍拍摩拉克斯的背,望着他头顶的两根龙角,长长叹息。

 

……时之魔神的神力早该耗尽了,他也应当离开了才是。

否则再这样下去,真是拖累摩拉克斯。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温迪想着,闭上眼。

 

而摩拉克斯感觉到温迪的手无力地往下落,抬头就看见温迪的模样。

……他也又睡着了。

 

6。

 

温迪昏昏沉沉地睡着。

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感受到微风,感受到人们的交谈声。

 

“帝君……”

“磐石无转。”

不知有谁在他耳边用陈述的语调说。

 

温迪模模糊糊地睁开眼。

隔着帘子,他看见一个人的身形,很熟悉,帘子被掀开,温迪撞入对方的眼眸里,下意识地叫住:“钟离……”

温迪支撑不住合上眼,气氛骤然沉了下去,他却毫无察觉,再度沉沉地睡过去。

 

在睡梦中,温迪梦到了很久之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景象。

 

*

 

“你又在干什么?”温迪坐在桌上,摇晃着装着风神气息的玻璃瓶,他装作不经意,瞥过藏在花花草草后用了化形术的某些人,“所以说,为什么璃月的仙人对我这么有敌意呢?”

 

“不知道。未必有敌意,说来,也不过是好奇而已。”钟离正在沏茶。

绝云间早晨的露水,初雪刚化的新芽,大师退隐前用心制作最后一款的茶具,加上煮茶者高超的茶技,让茶香一点点溢出勾住人心。

 

杯内之茶汤以七分满为度。

钟离将茶杯连同杯托一并放置温迪面前:“请。”

 

温迪盯着钟离的举止,盯着茶杯上的蓝色莲花花纹,咋舌:“你真是个穷讲究。”

过往几千年,恐怕没人这样说过钟离,但好话坏话都被温迪说尽了。钟离也已习惯。他从餐盘上取出一个苹果。

红红的苹果被握在岩王帝君的手上。与这整个餐桌,与他此人并不相符。像是特地为某个人准备。

 

“给我的?”温迪反应过来,眼前一亮,伸出手。

钟离见他凑近,稍稍往后,温迪的手搭在苹果的上半,钟离的手握着苹果的下半,他们的手指并未有接触。

可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钟离静静地看着温迪,少年低着头,以他的角度只能看清对方的头顶和耳侧的塞西莉亚花。

温迪望着苹果,望着岩王帝君那黑色手套裹住的手。对方的手指长而有力,一节节,温迪看着出神。

他们没人出声,隔着一个苹果感受彼此的温度,感受着每一次吐息。

 

天理能把会面时间短相处时间短归为不熟悉。

可是同为人、仙,那些藏在环境中的八卦者一定知道时间不能决定一切。

那些错杂微妙的情感掩藏在每次交谈中,每个对望的眼神中。

旁观者看得出,风与岩石也知晓。

 

良久,温迪终于拿走苹果,他一口咬着下果肉,脸颊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我不会再过来了哦。”

 

钟离轻轻点头,打开茶盏。

茶水已经过了最适宜饮用的温度。

他慢慢地抿尽。

夜色落寞下来。

 

在离去前温迪看了钟离一眼。

长长的夜色如同一件华美而沉重的袍子,盖在岩王帝君的身上。

温迪没有笑容,离开了。

 

 

梦外,温迪皱着眉,他的身形十分虚幻,仿佛介于存活与消散的状态之间。

摩拉克斯看着他。距离上次他和温迪交谈,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如非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续加上他自己的执意,温迪本该溃散在他的眼前,而非维持这样一种奇妙的情况。

到现在,气息越发微弱时,摩拉克斯终于寻找到了唤醒的方式。

 

“帝君,您真的要这么做吗?”长于奇淫巧技的仙者劝谏。他听到了温迪喊的名字,却以为那是他们两个间的什么别称。没人能想到他在唤的是另一个人。

“我知帝君帝后感情深重,但这么做实为不妥当,帝君应该以自身为先……”

 

摩拉克斯瞥过仙人,仙人立刻噤声。

当然不只是、也远远超过爱的关系,还有更深的,更多的原因。

摩拉克斯想起温迪曾描绘的盛世。想起他发光的眼眸。那是他真正动容的事情。他们都还没有见到那样的世界,都愿为此奋斗……

 

摩拉克斯陈述:“我并非因力量在魔神战争中胜利,力量于我,本就并非必须之物。”

仙者恭敬地低头。

沉寂中,神之心浮现,它被一分为二,亮金色的光华落在时隐时现的温迪身上,慢慢的被他吸收。

丝毫没有排斥。

比摩拉克斯预想得好太多了。

 

仙者也长出了口气。

温迪从梦中模糊地睁眼,看清楚了人,唤道:“钟离?”

 

钟离是谁?

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岩王帝君身上的气息再度沉下来,他低头凝望着温迪,宽肩窄腰,金色耳坠晃在耳旁。也让温迪恍神。

 

这位已是岩王帝君的神明实在太像千年后的故人了。

然而他气场的变化已经让温迪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时之魔神有无穷伟力,但是……天理怎么会允许同一个世界如何有两位风神的存在?

 

不、不是……

温迪很快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风神的力量出奇的衰弱,衰弱到只剩感知的力气,而他身体里潜藏的另一种力量……

那是摩拉克斯的权柄,他再熟悉不过。

 

温迪心下一惊,开始思索自己是否有与这里的摩拉克斯签订什么契约。

然而没有。

温迪轻轻分析体内的力量。伴随着金光被剥离、伴随着光中的文字亮起,他终于想起了天理定下的某条规则,因为无神使用常被忽略,但切实存在的某条规则:七神可与其伴侣分享权柄……

这个时空中,他现在被承认的身份是,岩王帝君的帝后。

这身份模糊了天理的感知,模糊了风的权能,也赋予了他合理的在这个时空继续生活的理由。

 

温迪心中剧烈振动,脸上勉强维持平静。

如果以这种方式让他生活,那么在这段他昏迷的时间中,摩拉克斯对他的身份猜到了多少?

 

在温迪心中冒出种种离奇猜想时,摩拉克斯静静说:“无论你喜欢谁,陪伴在你身边的都是我。”

他这么说着,眼神则宣告着一个事实:磐石动心不改,至死方休。

 

仙人终于反应过来,看温迪的眼神和看骗心的人渣一样。

 

误会更大发了,怎么到了这个方向的。

温迪实在忍不住,脸色也发生剧变,他想开口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面对摩拉克斯执拗的目光,温迪仅无所适从片刻,很快就觉得,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借此回避这个其他时空的岩神的求欢。

 

温迪按着脑袋,装作迷糊的模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好像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摩拉克斯陈述:“是的,但是,你的愿望,我的愿望,都在实现的道路上了。”

 

岩王帝君身上的某种威势和气场,证实了他们之间的时光不是白白被跨过。

在温迪怔怔看向摩拉克斯时,他有意收敛却收敛不尽。

摩拉克斯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握着温迪的手,沉思良久。等温迪又昏沉睡去时,他起身离开。

 

6.

 

琥牢山上,三眼五显仙人聚在一起,聊着八卦。

“什么!帝后不喜欢帝君?”留云借风真君听着这个消息匪夷所思。

弥怒也震惊:“怎么可能,帝君对帝后这么好!”

 

带来这个消息的伐难撑着下巴,瞥了弥怒一眼:“可,我听他们说,帝后对帝君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感情这种事,哪来的道理呢?”

“不,不行,我要问清楚。”留云借风真君拍桌起身,桌上的茶点随着她的举动一震。

 

“你别冲动啊。”伐难反应过来,有些头疼赶忙跟在身后。

“我只是和帝后聊聊天,反正帝君也说了,要让帝后适应这里。”

 

*

留云借风真君气势汹汹地飞向温迪。

温迪正坐在亭边看远处。最近境况实在复杂,和摩拉克斯屡屡沟通没有接过,他实在笑不出来。

直到看到熟人,温迪才回神:这不是小派蒙说的很擅长聊天的真君吗?

 

“帝后。”留云借风真君开口。

帝后这个称呼就让温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知道璃月众都是这样默认的,没有阻止,拿出吟游诗人的派头和她有来有往地对话。

而后赶来的的伐难松口气,时不时插嘴,她似乎在努力缓解温迪的不适。

 

话题进入一个较和缓的地方时,留云借风真君径直问:“帝后不喜欢帝君吗?”

好直白。

真的会聊天。

 

温迪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冒出了个注意,装作委婉为难的模样:“我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留云借风真君追问。

 

伐难脸色一变,把留云借风真君拉到一边,向温迪道歉。然后她和留云借风真君嘀嘀咕咕:“你看帝后多少年前认识帝君的,现在又多久了……”

“这,这……怎会如此?”

 

很好,话题拐向了温迪想要的方向。

看得出来,仙人都很担忧帝君和帝后之间因为时间疏远。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才是温迪熟悉的那个——岩王帝君。

那个少年模样,实在是限定款啊。

 

能以时间带来的阻隔为理由最好,否则拿那个被摩拉克斯臆想出来的钟离当借口……

温迪自己说着也觉得古怪。

摩拉克斯这算什么?我绿我自己?

温迪被不合时宜的想法逗乐了。

 

*

收到仙人们答复的岩王帝君把政务一次性处理完,按照他们的建议,穿着便装和温迪出门玩耍。

璃月港人声鼎沸,面对如此繁华的景致,温迪没半点惊讶。

 

温迪买糖葫芦,买零嘴,自如得很。摩拉克斯能够感觉到那被温迪特地拉远的距离。

他沉默不语,跟在温迪后面。

 

直到被妇人抱在怀中的猫见到温迪伸出爪子,看到猫的吟游诗人眼睛一下子瞪大变得圆溜溜的,他下意识后退,手抓在岩王帝君的衣服上:“啊-啊-阿嚏!”

 

“小公子是猫毛过敏吗?”妇人忍俊不禁地按住猫咪的肉爪,后退半步。

温迪狼狈不堪地躲藏在摩拉克斯的身后,等妇人带着猫走远才长出一口气。

 

岩王帝君若有所思,忖度着要不多抓几只猫过来。

“你在想什么坏事情!”温迪恼怒地握着摩拉克斯的手。

 

摩拉克斯好整以暇地看他:“你又在想什么?你真的是像伐难说的那样,因为时间对我生疏吗?”

摩拉克斯如此笃定温迪对他并非没有好感,笃定时间不是原因。

温迪也哑然。毕竟他没有想错。

“你呀,真是个不懂人心的死脑筋你。”温迪揉着鼻子,贴在岩王帝君身上,“你知道吗……”

他凑在他耳边,以极其隐晦的暗喻告诉他了不该被人知道的消息。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

 

温迪眨眼睛:“你不问问我是谁吗?怎么知道这些?”

摩拉克斯:“你的异常我在过去的时候见得很多了。”

“如果你在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事实如此。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他是摩拉克斯啊。

因为他不只是温迪啊。

温迪看着他,这些天他见到的外界环境表露出的属于摩拉克斯的坚决让他笑容慢慢消退了。

 

风轻轻吹过,带着只有风神知道的讯息。

 

很多年后钟离从未和他告白。

他们深知彼此之间沟壑众多。知道有东西重过他们之间的爱。

但是,现在的摩拉克斯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的敌人与山海。不知道坎坷的前途与未来。

他把岩王帝君能拥有的那颗心最大限度地给了他。

 

温迪陷入长长的沉默。想起很多刹那很多时候。想起对方递来的酒与苹果,想起他靠在他的肩膀的,想起他们背靠背面对未知的敌人与风险。

那些刹那,他觉得他们会拥抱会亲吻会做些更亲密的举动,他知道对方也觉得会。但是他们都没有。

一切埋没在过往。

 

摩拉克斯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好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缅怀而感伤。

可他只想要他看自己。

他敛去眼中笑意,沉默地拉着他走。

 

温迪回头,看见远处的灯火,又转回头,跟着摩拉克斯。

 

没有关系。

他相信他用尽力气的讯息已经传达出去了。

 

*

某日,温迪与摩拉克斯一人饮酒一人喝茶。

 

不速之客从时间洪流中踏出,指向温迪:“你身上有时间的力量。”

“时之魔神。”温迪面对这在此时还不认识的朋友,严阵以待。

 

“错位的时间,应当被扭正。”魔神瞥来目光,岩神护在温迪前,可那股无形的力量仍然穿过他,涌向温迪。

在时间纠正的刹那,现在和过去的力量叠合在一起,温迪感觉他的力量到达了顶峰。

 

摩拉克斯向他伸手,错愕:“温迪。”

“摩拉克斯。”温迪苦笑。

“钟离……”他唤出的名字化成风中的一丝叹息。

 

这里不是什么平行时空啊……

是这样……

风神在交错的时间中,终于获得了所有的信息。

 

很多很多年后,钟离与温迪定下契约: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们共享权柄,以契约之神的名称为证。】

而现在,摩拉克斯说: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吾爱,岩神的权柄与你共享。】

 

他当然可以借用岩王帝君的权柄,他对他并无防备。

温迪闭上眼睛,借此机会将摩拉克斯的关于他的记忆除了那部分特地留下的与天理有关的通通封印住,叹道:“祝君武运昌隆。”

 

再见了。

 

一切羁绊都被斩断,不留痕迹。

时之魔神看着这场面感到荒谬,做完该做的事情离去。

 

仙人感受到不对匆匆赶来,风神于扭曲的时间中遥遥投来一瞥,对震怒的仙人说:“没有对他做什么。”

“顺带,告诫你们一句。下次见面不要说认识我。”

 

力气的话语,更加让他们震怒的是后知后觉发现帝君清醒后出现了记忆问题。

 

“真的要按他说的做吗?”伐难皱眉。

魈则说:“我觉得帝后不是毫无原因这么做的人。”

 

几番交谈后,仙人们还是不约而同地瞒下了关于温迪的事情。也不能说是隐瞒。因为岩王帝君没有问起过对方。

 

故事被埋葬在时间中,埋葬在风中。

 

7.

 

到某天,初登神位的巴巴托斯造访璃月。

“嗯?”

“帝、、帝后。”伐难和魈一同戒备。

 

“我可不是你们帝后哦。”风神巴巴托斯,化名温迪的吟游诗人无声地瞥过戒备的仙人一眼,品出几分莫名其妙。

风神当然听说过璃月帝君帝后的恋爱故事,本以为只是逸闻趣事,没想到真的存在。

所幸他也不在意。一切与自由的风无关。而他到访,有更重要的事。

 

害,还是带点礼貌吧。

巴巴托斯眯起眼睛,扣扣门,拉回仙人的注意力:“告知岩王帝君阁下,风神巴巴托斯造访。”

风神、巴巴托斯,伐难眼中全是错愕,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风神略带警告的目光扫来:“嗯?这可不礼貌哦。”

夜叉住嘴。

 

大门打开的时候,岩王帝君手按着眉心,不知思量着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空空荡荡的,却回忆不起来。

直到带着翠绿眼眸的少年走近,岩王帝君下意识地放开了按着眉心的手。

 

 

钟离做了个长长的梦。

 

许多许多年前。

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还不是很相熟。

在风神初次造访璃月后,漫长的打机锋推拉后,岩神曾询问留云借风真君,询问其他仙人对风神的看法。

留云借风真君说风神太过玩世不恭;夜叉说风神行事随意。

他们统一给出的答案便是离风神远些。

 

这一致的评价似乎有什么古怪,但岩神相信仙人们有他们的理由。

而后风神似乎也没有太过来访。摩拉克斯因为忙碌渐渐把这次相遇抛掷脑后。

直到某天,他们在一处遗迹狭路相逢。这是在天理管辖范围外的一处地方。

岩神戒备风神,背后天星欲落不落;风神戒备岩神,终末的弓箭对准祂。

 

而他们为了共同应对天理,彼此戒备地定下契约。契约那样严苛,又要求彼此帮助。

他们熟识起来,在漫长的征伐中将心比心,然后终于回避了彼此,将一切含笑而过。

 

那时他们以为这是故事的开始。

但没想到,故事真正的开始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床边,岩王帝君轻轻扯开帘子,在仙人的沉寂下,面对温迪唤错的名字,摩拉克斯沉淀的那一股酸涩那一股醋意和很多年后钟离心知肚明的放弃一起重叠。

 

荒诞不经的梦,被特意掩埋的过往与如今的现实重叠。

他环抱着他的时候,想知道对方心中究竟在想谁,现在也有了可笑的答案。

 

 

彩灯节。

屋外,少年的声音说:“风带来故事的种子。”

“时间使之发芽。”派蒙下意识接上话。

 

钟离沉默地摩挲着茶杯,听着他们的交谈。

一阵寒暄后,吟游诗人坐到了椅子上。

 

“该说是我藏得太好呢,还是有些人无视了风声呢?”温迪悠悠然说。

钟离的眼眸沉了下来。

 

在所有人不注意时,桌下,那只穿着白丝袜的腿蹭在他的身上,勾着他的腿一下一下。

钟离低头饮茶,握住温迪的腿,微微用力,将他的腿放到一旁。

 

一直注意着他们的魈呛了几声,满脸通红。

“咦,魈,怎么了?”

“没什么——”

 

钟离起身,寒暄敬酒。继而温迪也起身。魈万分不自在地和旅行者出去又回来。

酒桌上,推心置腹、自由自在地喝茶闲谈,直至夜色渐深。

待酒饱饭足,筵席终了,送人离去时,吟游诗人表情戏谑:“不劳烦钟离先生大驾咯。”

 

“钟离——先生——”

吟游诗人笑嘻嘻的,把风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本人却溜之大吉。

 

下了死兆星号。

蹲守的钟离问:“出来了?”

“呀,老爷子。”温迪溜走失败,悻悻然打了个招呼。

 

钟离拉住他的手。

 

“温迪。”钟离眸色沉得像是雨。

“钟离?摩拉克斯——”温迪突兀地住嘴。

不是吧,看来是想起来了。

 

他们沉默地看着彼此,诸多话语付诸眼神中。

温迪说:“——好久不见。”

 

梦时想你,回忆时想你,清醒时格外想你。

 

End

 

彩蛋

 

陷入地脉紊乱的岩王帝君一会儿是少年,一会儿是成年。

少年的他问:“你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

成年的则问:“你更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他呜咽地说不出话来。

而岩王帝君也不想听他的答复,堵住他的嘴。

 

温迪心里则悲愤:我明明没有渣人,怎么像个大人渣一样。

千古奇冤。

 

钟离/摩拉克斯:我很不爽。

 


评论(6)

热度(167)

  1.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