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眠不醒

【知妙】The Sunset

ps:架空现代ABO,海a卡o。写了不少正经文,决定这次满足自己想要玩下古早梗的愿望。终于把手伸向了ABO。对不起海哥,对不起卡维。

提前预警本篇存在胃疼元素,ooc全归我,与人物无关。

本来想写的中心梗就是因为匹配度高分手。偶尔撒狗血更健康(?)。但写着写着觉得也算一个狗血的关于错过的故事。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的故事。全文1.1w+,尽情食用。


1.

【现在,11:00】 

离婚协议书签定。

阳台的玻璃门敞开着。大把的阳光洒进客厅。客厅窗明几净,桌面都擦得不染纤尘,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坐在桌上对立而坐的两个人。

他们中间摆着一份文件夹,气氛剑拔弩张,不知情的旁观者看了恐怕不会以为两人是有什么亲密关系,反而会以为他们是敌人。

 

这样想也没差。

 

艾尔海森拿起文件夹,夹内是卡维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他一页页地仔细翻阅。

卡维嘲讽:“怎么,书记官还怕我在协议中动什么手脚不成?”

 

艾尔海森不为所动:“严谨是每个学者的必备品质。”

在习惯性地确定没有问题后,艾尔海森落下笔,说:“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可以离开了。离婚协议书我会在不久之后上传虚空。”

 

卡维静静地看着艾尔海森,粲然的金发也沉寂下来。片刻之后,他弯起嘴角,讽刺地笑了。但那笑容也是静止的。

在他们这段婚姻关系中,卡维很少这样表现。他向来热闹喧哗,如圣诞节五颜六色的圣诞树与围在圣诞树旁边的人群。

 

艾尔海森甚至有时会把这称为吵闹。

他长久不说话使理着协议书的艾尔海森疑惑地抬头。在看到卡维的笑容时,他盖上钢笔盖的手微停顿。

卡维呼吸几口气,扯着嘴角反问:“将喜欢表达成讨厌,将爱表达成恨,也是书记官您独有的天赋,不是吗?”

 

艾尔海森放下钢笔,笔盖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如果放狠话能让你高兴,你就继续说吧。恕我直言,你现在还没有冷静下来。”

 

“呵。”卡维欲再言,又闭上嘴,收掉讽刺起身,只维持礼貌的微笑。

他的手仍放在椅子上,而他盯着艾尔海森的眼睛,一字一顿:“没有冷静吗?艾尔海森,我现在要冷静地和你说,关于我们没能走到最后这一点,我非常遗憾。”

 

椅背还摆着卡维的针织外套。而签完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子一角,桌上的另一角便是卡维精挑细选的花瓶,瓶中百合花犹沾着露珠,这倒与卡维无关,是这座房子里的另一个主人装点的。

 

另一个主人——艾尔海森声明:“你不必遗憾,本来就不可能走到最后。”

协议婚姻时间到自然终止。这是早就说好的。

 

卡维按着椅子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他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推回椅子,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艾尔海森见到他的模样, 皱眉。

卡维终于维持不住礼貌,咬牙切齿地说:“好吧。如你所说,那么,再见了,大书记官。”

 

金发建筑师转过身,衣角擦过桌面,那阵若有若无的花香味仍然绕在鼻尖。

艾尔海森瞥见椅子上的外套,又望着即将推门离开的卡维。他只穿了一条白色衬衫,扣子还没有扣上。艾尔海森冷静开口:“把针织衫穿上,外面冷……”

 

卡维转头,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只对艾尔海森吐出一个字:“滚!”

门被重重地摔上。

桌上的花瓶都震了震。

 

艾尔海森收回目光。

滚的是他。

又在放狠话。

 

【过去,七月前】

 

艾尔海森和卡维成婚在七个月前。

 

须弥有个婚姻措施,任何单身男女到二十九岁不结婚,将由虚空分配对象。

这并不算太严苛,只要求强制结婚同居半年后可自由分手。

 

但AO不同。AO的匹配以信息素为主,对个人的伴侣倾向参考不多。这中间常常出现意外。发情期撞上易感期。将错就错比例相当大。

 

去年八月,二十七岁的艾尔海森刚去虚空输入了自己的信息,隔天就发现自己已经和人匹配了。

 

艾尔海森在自己的婚姻伴侣要求上填的是:冷静,理智,学历高。

卡维填的则是:浪漫,热情……都不是重点,我喜欢即可,无需过多要求。

截然相反的要求撞在一起还能被匹配,只能说明一点,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艾尔海森还没有到一定要执行政策的年龄,相反与他匹配的卡维年龄已经到了死线。

 

艾尔海森约见卡维在咖啡厅。

咖啡厅安静,只有门外风吹过带起的风铃声。

 

艾尔海森若有所觉地抬头。

金发的建筑师很有童趣,见到门口的风铃,踮脚伸出手玩了一会儿,才进入咖啡厅。他觉察到艾尔海森的目光,同样对着他友善地笑,笑得灿烂无比。在环顾四周均无人,他才确定地坐到艾尔海森的对面。

 

艾尔海森目光随着他坐下落到他的身上。他在以一种分外挑剔的态度审视卡维。

卡维似没有察觉他的估量,依旧友善。

 

在艾尔海森的右手边还有借用职权调出的匹配报告——匹配度高得离谱。而他的公文包里则是对卡维个人搜集到的资料与信息。

 

卡维与艾尔海森毕业于同一个学院的不同派系。彼此都听闻过彼此的名字。只是没有见过面。

出众的天赋无需遮掩。

浏览过卡维相关的资料后,艾尔海森承认他对他颇为欣赏。而且他同样相信一个与他齐名的天才的智商不会存在问题。

 

从种种方面考虑,选卡维作为婚姻对象是个不错的决定。

至于信息素,须弥人把它摆在最前列,但对艾尔海森,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对着卡维陈述自己的需要。他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将来也不想要孩子。如果卡维愿意和他结婚,他们可以勉强在一起生活。

他们结婚半年,半年结束,马上离婚。

为了避免意外和让卡维安心,一旦他答应结婚,他可以隔天去对信息素检验科室对信息素进行控制。

 

卡维听了对面的书记官惊人的言论,听着他逻辑缜密的要求和考虑,红眸微放大,上上下下打量着书记官,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然后他说:“当然。”

 

艾尔海森不在乎他笑容蕴藏的含义,只对他的应允满意。

尽管此前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相信此刻他们保持心照不宣的默契。

任何一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应该明白须弥婚姻制度参考的荒谬。

平静的日子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添乱。

艾尔海森对信息素嗤之以鼻,对由它决定的爱情更是万般嘲讽。他同情Omega因为发情期的紊乱,也对Alpha易感期带来的烦躁厌烦。任何干扰他的规则的事情,他都对此抱着漠视的态度。

 

谈话结束,卡维起身结账。

与艾尔海森告别后,卡维并没有喝咖啡,只付了一杯咖啡的钱,贴了一张便利贴在墙上,任由有需要的人取用。

 

伴随着咖啡馆的门又一次被推开,风铃再度响起。

艾尔海森已经开始低头重新阅读书籍。

 

最重要的是,卡维是与他相反的一类人。他相信他不会爱他。

如果真的爱了,那就是信息素作祟。

 

何况爱情?

究竟什么是爱,要有什么样的表现如何统计才能确定你对另一个人抱有的情感是爱,而非一时情绪上脑或被信息素干扰呢?

 

艾尔海森保留质疑。

 

 

【过去,六月前】

 

艾尔海森与卡维形式简洁地登记结婚,然后开始同居生活。

他对卡维糟糕的经济状况有所估计,让他搬到他家。

 

卡维感到愧疚,亲自去厨房下厨,给艾尔海森做了饭端出来。

艾尔海森品尝着饭菜:“谢谢,饭很好吃。”

 

还没等卡维为他的夸奖高兴一会儿,艾尔海森就拿出一打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生活作息和要求:“吃完了刚好。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随着艾尔海森宣布自己的生活作息,卡维的表情由惊讶变成呆滞再到无语最后进化成愤怒。

 

卡维丢掉筷子,道:“身为你日后的同居者,我认为我有必要要求维持自己生活习惯的权力。”

“身为这座房子的持有者,我认为我有必要要求租客对房子的使用方式。”

 

他们就规则沟通争执了十几分钟,倘若不是因为他俩只能算同居的陌生人,恐怕战况会进一步扩大。最后互相退让也在情理之中。

卡维松了口气,头昏脑涨地喝了口汤。艾尔海森则挑眉把改好的协议书扔到桌上。

卡维呵呵两声:“我等下就把它裱起来,放到你的面前。”

艾尔海森:“随你。”

 

有个很显然的道理,提出过分的提议,之后提出一个本来不会被接纳但好过上一个的提议,能让人更容易答应。

 

同居生活就此开始。

 

一如艾尔海森所想。他和卡维相处得不错。争吵争吵争吵。

他们再厌烦彼此不过了,不是吗?

 

2.

【现在,15:00】

 

“我真是讨厌死艾尔海森了。”卡维咬牙切齿地拖着行李箱对提纳里说。

 

卡维烦艾尔海森烦的要死,眼不见心为净。恰好手头也有一份让他感兴趣的工作,便借此先去别国。他早早地去机场,早早离开艾尔海森,避开那张死人脸。

 

而来送他的提纳里侧目:“又发生什么了?”

虽然很多时候争吵代表讨厌彼此,但对卡维和艾尔海森,这条规律并不适用。

提纳里心知肚明,卡维气上心头说的讨厌,一个都不能信。而艾尔海森,就更有待商榷了。

 

卡维:“哦,我昨天和他大吵了一顿,已经签完离婚协议了。”

这就全然出乎提纳里的意料了。他震惊:“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卡维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过去,“恰好须弥的同居要求时间已经到了,就结束了。”

提纳里看卡维:“根据你和艾尔海森结婚时间推算,应该在一个月前,同居要求时间已经结束。也就是说,你们要离婚早离了……”

 

卡维拿手捂住提纳里的嘴,不想听他讲。

提纳里把他的手拿开,追问:“你和他发生了什么,让你们离婚?还有你是真的放弃和他的关系吗?”

 

“哎,不是你一直劝我不要栽在一颗脖子树上的吗?”卡维没好气地吐槽。

每次卡维被艾尔海森气到,都会找去提纳里家大肆抱怨。他是被赛诺带到提纳里家,最后反而和提纳里关系最好。

而提纳里劝说过卡维,是因为他对书记官的态度并无好感,但同样他也清楚卡维的固执。

 

“是人总会累的。”卡维耸肩。

 

刚和大书记官相处两个月多的卡维兴冲冲地找到提纳里,说他可能遇到喜欢的人了。那时候提纳里才知道自己的不靠谱朋友结婚两月多了。

他听到艾尔海森的名字时,脸色一变。因为他知道书记官对某些事的态度。

 

当他告知卡维时,卡维却自信地宣称:

“你知道的,对追求艺术的人,很多世俗的伦理道德是不值得一提的。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从侧面说,我认为因为信息素产生的爱是爱,而爱一个人也是爱。我相信信息素并不能左右我,它只是提供了一个了解的可能。”

“我喜欢艾尔海森,我可以这样想,多么幸运啊。我真正爱的人和我拥有那么高的匹配度。多么幸运啊,因为这个匹配度我们得以相逢。这样不好吗?”

“至于艾尔海森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将来怎么想。我喜欢他,也想要尽力让他喜欢我。”

 

提纳里被他那说法震撼很久。

可现在卡维盯着机场的人来人往,拿着行李箱停在原地,为过往自己的愚行总结:“我和他是傲慢与偏见。我也有错。”

 

须弥人看重智慧。艾尔海森是须弥学者中的一个典型,典型中的一个极端。他不通情理无视感情。卡维理解他的价值观与处事方式,但绝不赞同。艾尔海森也一样。

卡维冷冷一笑,一想到艾尔海森那些行为,气不打一处来,再度扯动行李箱,行李箱碾过石子,噼里啪啦。

 

卡维和艾尔海森间问题一直不小。旁观的提纳里看得很清楚:“我不认为你对艾尔海森的感情走到了尽头。”

反而正是因为感情到了一定境地才会介意某些行为。

 

但是那些行为的原因……

提纳里思考再三,没有说话,只是说:“你应该和艾尔海森好好聊一聊了。”

 

卡维停下了推行李箱的手。其他人的行李箱滚滚而过。

卡维和提纳里安静对望一会儿。他有些疲惫地捂住眼:“从来不是我不想和他好好聊。”

 

提纳里陷入了沉默。

 

“我实在讨厌和他永无止境的争吵和互不理解,也厌倦了他似是而非的行为了。”

卡维这样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封信,给提纳里:“我已经不想再和他发消息。如果可以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这是?”提纳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封骂人的信。”卡维说。

提纳里提醒:“艾尔海森不是能轻易被你气到的人。”

 

“我知道。但我和艾尔海森都很固执。我想比一比谁先低头。”卡维说,“他不低头,就算了。”

那就到此为止。

“所以,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封,道歉信。”

 

提纳里认识到卡维是认真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好。那你去至冬小心啊。人生地不熟的。注意安全。”

“注意什么安全啊。我一个人能打三。”卡维颇为轻松地调侃,“担心我被人揍还不如担心飞机中途出事呢。”

 

“乌鸦嘴。”提纳里皱眉,“我是担心你又负债。这回可没人帮你收拾摊子了。”

 

3.

【现在,15:55】

 

“提纳里说,这是卡维给你的信。”

大风纪官堵在门口,人人见了他都下意识往另一个门走。艾尔海森没有人挤人的爱好,便径直走过大门。赛诺明目张胆地把信给了艾尔海森:“你不会真的要和卡维分手吧?”

 

信?分手?

“本来就没在一起过。”艾尔海森停顿了一下,收起信封。

“只有你会这样想。”赛诺摇头。

艾尔海森不理会赛诺的话,结果转身时被台阶绊倒了一下。

赛诺讶异地在他身后扶住他。

周围人不敢看这怪异一幕。

 

艾尔海森不知怎么了,抬起头,天色越来越暗,略略皱眉。

他估算卡维应当在飞机上了,轻微松了口气,放下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他和赛诺在教令院门口心照不宣分开,又聚集在某个会议室。

等下他们要谈的东西至关重要。提纳里也只知道事情的存在。艾尔海森则刻意隐瞒了卡维,然而还是没能完全瞒过。

在被发觉异常追根究底前,艾尔海森选择快刀斩乱麻。

他将信封放到桌上,犹豫片刻,没有拆开,而是将手机静音,等待会议开始。

 

须弥正在进行一场政变。而卡维与这一切无关。

再说了,本来婚姻协定终止的时间就到了。

一切刚刚好。

本来就该如此结束,不是吗?

虽然艾尔海森还在犹豫是否结束他们的关系。

即便那件事发生。

 

离会议开始还有三分钟,艾尔海森想起那件事,恍神。 

 

【过去,三月前】

 

一切都很完美。

卡维不是个好伴侣,确实个不错的朋友。

随着他们关系渐近,艾尔海森产生的这个想法越来越强。

某日,他在书房翻译诗歌。黑笔划过诗稿,落下字迹。

 

卡维进来找东西,从他的背后走近,看了眼他的诗稿,念出了翻译一半的诗稿的只言片语:

“我爱你,如同生命短促的螟蛾爱着火焰,为爱情而疲惫,因思念而痛苦。”

 

“真不敢想象,这是你能翻译出来的。艾尔海森。”卡维眨眼睛。

艾尔海森冷淡地收起笔,转过身:“不要过来。走远点。”

“啊?”卡维有些愣神,眼睛还停留在诗稿的第一行,没听清艾尔海森的话。

艾尔海森见他这模样,皱眉,收起诗稿。

 

最近临近艾尔海森的易感期。

身边还有个高契合度的omega,虽然发情期不在这个时候。但实在不是很安全。

卡维没理会艾尔海森的话,他恣意惯了,凑近艾尔海森,就想要从他手中拿过翻译的诗篇。

 

艾尔海森起身,把手举起。

卡维不满:“嗨,让我看一眼!”

 

艾尔海森挥着诗稿,好笑地看踮脚的卡维。

直到某种气味爬上他的衣间。即使被抑制剂重重遮蔽,他还是闻到了那股味道——那是春日枝头初初绽放的花。

艾尔海森脸色一变。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卡维从满屋子的空荡中嗅到了一股苦味,也认识到了问题,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出去!”艾尔海森疾言厉色。

 

但是卡维没有听。他欣赏艾尔海森的疾言厉色,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日子,噗嗤地笑了:“你也有今天啊。”

好像他的乐趣就是看着他的理智崩盘。

艾尔海森紧紧抿唇,害怕自己和他吵起来,开始失控,就一言不发。

 

卡维摆手:“好了好了,别着急,马上给你找抑制剂。”

抑制剂?

艾尔海森已经打了三只抑制剂了。抑制剂的空壳还丢在垃圾桶里。一低头就能看到。

他沉着脸看卡维: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记得抑制剂放在……”卡维的视线巡游一圈,恰好碰到垃圾桶里,“呃……”

卡维心虚后退一步。

 

艾尔海森盯着卡维:“身为一个Omega,你应该注意保护自己,遇到我这种情况的人,马上掉头就走。”

 

“什么叫你这种情况的人,还有什么叫身为Omega,艾尔海森,我还没看出来你有Alpha沙文主义倾向……”卡维不满地走近了几步。

他在艾尔海森的眼睛里越来越清晰。

艾尔海森反应过来自己没忍住开口,紧紧闭嘴。

 

气味越来越浓。

苦味把花香裹住。交缠在一起,密不透风。连空气中都是燥热的。

 

卡维额上浮起了汗珠,意识到自己的发情期也被调动起来,心虚了下就强行自我安慰:“这,没事,实在不行打一炮。做好防护措施就好了?成年人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

艾尔海森盯着他,眼神更加阴沉。

像是慢动作一样,他抓住了卡维的手。

 

卡维落到他的怀里,还在嘟囔。艾尔海森堵上他的嘴,迟迟地感觉到安心。

卡维滚烫,他也滚烫。分不清谁的温度更高。也许是互相燃烧也不一定。艾尔海森把他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捋开,看到他完整的模样。

 

翻译一半的诗篇落在地上。

 

 

那一日的意外后,艾尔海森回避了卡维。他总有办法让他见不到他。

到了现在,婚姻结束的时候,他们只见过三四面。

包括昨日的争吵,事情尚在艾尔海森掌控中。

他只是有些心烦意乱于卡维表现。对方口中的喜欢或者讨厌总是让他无法分辨。

 

艾尔海森轻瞥桌上那封信,移开目光。

赛诺看了他一眼。

会议开始了。

 

4.

【现在,16:00】

 

卡维坐上飞机,等待飞机起飞。

他完成了一项工程,现在要赶往另一项。中途他也不想休息,从背包中取出素描本,翻开,继续日常的练习。

 

隔壁座是个小妹妹,看起来十四五岁,似乎是第一次坐飞机不停拍照。很兴奋。

她膝盖靠在椅子上,拿着手机,礼貌询问卡维能不能让开一下,她想拍下飞机内部。

卡维善意地冲她笑,微微往后,给她让了位置。

 

小妹妹拍照时看到了素描纸,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喃喃:“好好看啊。”

卡维看向她。

 

她慌忙道歉:“不好意思。”

卡维噗嗤笑了:“这有什么关系。要看看吗?”

 

小妹妹眼睛发亮。

卡维见她感兴趣,向她介绍,甚至让小姑娘给每一张都留影。

 

建筑的速写一页一页翻过。

卡萨扎莱宫,赤王陵,禅那园……

到最后一页,卡维愣住了。

铅笔勾勒出某个人的轮廓,还留在素描本上。

 

小妹妹看看素描本又看看卡维:“哥哥,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算,算我喜欢的人。”

 

“哇,他看上去有些眼熟。”

“长得帅的人都一样。”卡维顿了顿,此刻盖上素描本反而显得欲掩弥彰。

 

“也是,我觉得你也眼熟。”小妹妹笑嘻嘻的,“大哥哥加油,你一定能追到喜欢的人的。”

“呃,借你吉言。”卡维不愿让小孩子烦心,展眉一笑。

 

小妹妹高兴地给家人发微信。也许是说遇到了一个帅哥,也许再说第一次坐飞机的兴奋。

剩下卡维看到素描本上那张脸,烦躁越来越盛。

 

那个木头。

卡维生气,笔尖歪了歪,戳到了素描本里。

 

他怒从心头起,在艾尔海森的画像上画了一只猪。

半面是艾尔海森的脸,半面是猪猪。

 

呵,猪就是你。

不,猪比你可爱多了。

卡维幼稚地戳了戳半边猪猪,又戳了戳艾尔海森。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孔,没有区别。

 

【过去,三月前至一月前】

 

从卡维的视角看他和艾尔海森的争吵,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他和艾尔海森睡了一觉。之后怎么也找不到这家伙。

 

卡维对他缩头乌龟的反应简直无语加火大,和提纳里骂了他不只三百回。

他倒想看看这家伙能躲他到什么时候。

 

再次见面就是艾尔海森的指责。

一个不留神,卡维的举债声明就递到了艾尔海森手里。

艾尔海森把那份声明原封不动地还给卡维。

他说他毫无理智可言。

 

卡维见到近两月未见的艾尔海森,听到他张口就来的话,呵呵一笑:“我们签了婚前协议,不是吗?”

“关你什么事?”

 

“作为你的同居者与婚姻对象……”

 

卡维和他大吵一顿,不欢而散。

卡维回自己的房间,满肚子火气地合上素描本,关灯睡觉。

 

*

【过去,一周前】

 

到他们离婚的前一周,卡维的师弟和卡维一起喝酒,喝酒中途师弟打听书记官的消息。

卡维喝着酒感觉到话题的变化,开始全方位地攻击艾尔海森。

师弟扯着僵硬的笑脸,听卡维瞎扯淡。最后似是而非地和他说,书记官好像又要往上升官了。

他的语言里全是各种暗示。

 

卡维带笑听着师弟的小道消息,听完后打电话给赛诺,让他帮忙堵艾尔海森。

 

他堵着艾尔海森:“我的师弟和我说,你为了升官发财行贿,还暗示我说你偷偷地残害须弥人的生命。”

“你呢?有什么想要说的?”

“没有。”艾尔海森毫无波动地回答。

“你不该插手我的工作。正如我之前也不该插手你的事情。”

 

卡维荒唐地笑出声:“好很好。”

“艾尔海森,比起我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我更相信我的心感受到的。但是……”

卡维深吸一口气:“请你认真告诉我。你是否讨厌我?”

 

艾尔海森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但他最终仍然回答:“我不喜欢你。”

“那就把离婚协议签了,半年不是也到了吗?”卡维注视着艾尔海森,威胁似的说。

 

准确的说,半年过去了一月。

他们在去年的秋天九月签署了婚前协议。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

 

艾尔海森按了按眉心,却没有犹豫,答应了卡维。

卡维错愕后退半步,对他的反应震惊,随即冷笑看着他。

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呢?

 

 

【现在,16:52】

 

轰鸣声响起时,小妹妹手机关了机,飞机已经起飞一段时间了。

 

她玩着手机上的兔兔挂件,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和卡维聊天。

卡维知道她是个初中生,和爸爸到须弥看望爷爷,爸爸因为工作提早回家,她留在须弥想陪着爷爷。

“这次坐飞机爸爸妈妈都担心我担心死了。但我已经是个大人啦,不需要他们担心。”

卡维笑听她讲话,对她介绍自己是个建筑师。

 

“真厉害!”初中生妹妹的眼睛亮了起来,“怪不得你能画出那么好看的画!” 

“没有什么。任何一个人经过长久而持之以恒的努力都能做到这一点。”卡维说。

 

此时,飞机颠簸了三四下。

小妹妹晃了晃,犹豫地问:“这是正常现象吗?”

 

卡维想起此前提纳里开的玩笑,不由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至于吧……

但他还是继续冲小妹妹笑:“正常的。偶尔遇到对流会这样。”

 

第一次广播响起的时候,卡维不好的预感更为强烈。

 

“各位旅客,飞行控制出了问题。我们做好降落在最近机场的准备。请所有乘客系好安全带。”

航务人员说做好紧急迫降的准备。

卡维记得这架航班的航线,却不确定现在身处何处……

 

“怎么回事?我们不会有事吗?”小妹妹有些心慌,捏着兔子吊坠,脸色苍白。

她的周围乘客多次乘坐坐飞机,都不像她这样害怕。

 

卡维顿了顿,斩钉截铁对小孩子说:“当然不会有事。”

“真的吗?”小妹妹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太放心,询问。

 

“须弥去年的数据统计,飞机出事的概率远低于车祸。”卡维看着小妹妹高兴的模样,没说问题不在事故率,而在发生事故的生还率。

总之,他们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糟糕吧?

 

5.

【现在,17:40】

 

会议结束。

艾尔海森关掉信号屏蔽器。

 

在场有几人的手机齐齐振动,发出声音。

赛诺的手机也在其中。艾尔海森看了赛诺一眼,知道这个频率不正常:出什么事了?

 

赛诺表情严峻,他接通手机。

提纳里在电话的另一头焦急地说:“艾尔海森,找艾尔海森,你应该和他一起吧?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怎么了?”

 

赛诺让提纳里慢慢说,起身看向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拿起静音的手机,屏蔽的消息迟迟进入。他发觉提纳里自十几分钟前打了好几个电话。

艾尔海森迟疑地打开手机推送的新闻热搜。

 

走到一半,赛诺的表情变了。他快步将手机递给艾尔海森,简洁地说:“飞机失事了。”

而提纳里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显得失真,像是游魂,与赛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飞机失事了……”

 

周围开会的人看着两位主要人员。

 

艾尔海森握紧手机,站起身。他似乎有些恍然无措。

果然,下一秒,提纳里说了出来:“卡维在那架飞机上。”

 

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另一边同样听到这个消息的与会者反应过来:“飞机,哪架飞机?”

赛诺知道他。他知道这个会议中每个人的信息。这位与会者有个很会做饭的妻子,他们非常恩爱,共同抚育成材了个儿子。

赛诺吐出飞机的机号。

与会者在会议中就有些不安,现在听到机号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

 

灾厄平等地降临。

 

艾尔海森三步两步打开电脑,搜寻信息。

赛诺脸色也不好看。他借用了一台电脑,一起打开信息。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和死了一样。

与会者扑到他们的身边,扒开他们,一起看电脑屏幕。

 

艾尔海森在电脑前开了十几个窗口,他飞快地掠过各种信息,最终停留在新闻报道的飞机坠落时高度和速度、地点种种数据上。

与会者的目光也粘贴在那里,表情由恍惚到绝望。

 

艾尔海森沉默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关机,再打,关机。

独独有屏幕上的新闻如此清晰。

 

“书记官,你有办法的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吧?”与会者抓住艾尔海森的胳膊。

艾尔海森积累的威信如此重。连绝望的人都愿意把他当做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艾尔海森看着他,没有答话,只拿着手机拨打航空公司的电话。忙音充满了整个会议室。

 

“一定一定有办法的吧?”与会者喃喃,如同面对凌迟的死亡。

神明啊,无论是谁,有没有人能给他一点希望?

 

艾尔海森重复地、机械地按着拨打键。

赛诺来回翻了三遍电脑上的消息:“没有办法了。”

 

艾尔海森和与会者的目光像一把刀,像一簇火,均向赛诺刺去。

赛诺几乎残忍地戳穿了假象:“你们都看到了。也都知道了。”

 

艾尔海森停在原地,世界变得非常安静。失去儿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抓着赛诺,表情几乎癫狂。像一出默剧。

 

艾尔海森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信封上,他慢慢地拆开信封。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很迷茫。

 

不久前,卡维触碰桌上的百合花,一边喝着酒,一边在信上落笔:

“很抱歉,艾尔海森。我为我的傲慢向你道歉。

我自以为能够改变你,却从未考虑你是否需要。

我们很合不来。这证明了这个信息素匹配制度就是个错误。

就这样吧。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冷酷分子机器人……”

 

就这样吧。

他握着这封信,一字一句往下读。

 

艾尔海森知道卡维必定是带着怒火,带着想要他生气乃至痛苦的心情写的这封信。

而他切实感受到了。

仿佛在这一瞬间,过往的气味,雨水带着潮气,飞机坠入海中的轰鸣,同行者撕心裂肺的哭嚎,连同他过往的微笑才一同刺入他的心中。

 

空荡的会议室,艾尔海森一阵头晕目眩,他按着桌子,顺着信往下读。

卡维好像越写越酒意上心头,不停地骂他讽刺他,在信末他总结说:“艾尔海森,你真是个白痴。在我看到你翻译的诗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如果我说,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的光阴。你也不会明白问题在哪里吧。”

 

所以,问题在哪里呢?

诗稿……诗稿怎么了?

翻译一首情诗并不等于他怀揣着同样的感情。这点艾尔海森很清楚。

他恍惚之间闻到信纸上留存的花香味。想起了那个颠倒的午后。

 

那个午后,卡维的视线停留在诗篇上。

艾尔海森翻译时正值易感期,屋外大雪纷飞。

 

他对着雪翻译诗歌,想起卡维和他堆起雪人玩闹。

大雪地里,卡维把雪球砸到艾尔海森头上,艾尔海森砸回去,两个人一起打雪仗。最后艾尔海森抓准时机,雪球一滚。

啪嗒。

穿着厚厚衣服的卡维倒在地上。

 

艾尔海森勾着嘴角。

大雪落在卡维的脸上,落在他的鼻子上。卡维也欢畅笑着,他感受到雪,伸出舌头想舔鼻尖,怎么也碰不到。

艾尔海森嘲笑他:“真蠢。”

他俯身帮卡维摘下那枚雪花。

 

“说谁蠢呢?”卡维生气勾住他的脚,艾尔海森的手一顿,毫无防备下,整个人没稳住,落到卡维旁边。

“哈哈,现在看起来,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那枚雪花从艾尔海森手上飘落,落在卡维的舌头上。

卡维带着红围巾,注视着艾尔海森,他的眼眸红色,鼻尖红通通的,舌头更是红艳,轻轻那么一勾,雪化在他的舌头上,被他吞了下去。

 

艾尔海森在那一刻僵硬住。

他听到了心间有什么轰然倒塌。

他觉得那是欲望,是信息素的作用。

他读过各种各样的书籍,很清楚所谓欲望的暗示。

 

易感期的烦躁下,他回忆那天,那种莫名的情绪翻涌,变成笔下的诗稿时,卡维推门而入。

看到他翻译的诗歌时,卡维停顿了很久。

 

然后,艾尔海森抱住他,彻底失去控制。他一个个拆开他的发卡,拆开他的衣服,扣子崩断掉落地上的声响不断。他们滚成一团,也倒在地上,他的金发凌乱压在诗稿上。

他吻过他的眉心,勾住他的舌头,不肯松开。

他想,这难道不是欲望吗?

 

他握住他的双手,腿插进他的腿间,让他只能抱着他自己,让他双腿缠绕在他腰上,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被泪水吞没。

他想,这难道不是欲望吗?

 

等一切终了,他抱着卡维到床上后,捡起已经不堪入目的诗稿。

诗稿的字迹不清晰了。

 

艾尔海森记得自己翻译了什么。 

手中信封幻化成白点,又拼凑在一起,变成过去的诗稿。

他知道,那曾被卡维注视的那行字是什么:

 

“我爱你,如同大海爱着初升的朝阳,

如同水仙,倾心于水波,——梦境之水的光辉与清凉。”

 

花香迟迟翻涌上来,把他裹得密不透风。想要带往永不醒的幻梦中。

 

 

赛诺制服了哭嚎的男子,揪住艾尔海森的领子:“你们都清醒一点。”

赛诺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又极其清楚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已经发生了。

无可挽回了。

 

艾尔海森毫无焦距的双眼终于落到了实处,他手中信纸凝固,过去的诗歌也凝固。

他闭上眼。

 

在过去很多年的漫长时光,他力图分辨爱清晰的征兆,为爱或不爱一个人寻找各种可支撑理由。但是,也是因此,他忽略了最心底深处的爱意。

当爱到来时,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他接受吗?不,他不接受。

 

“我很清醒。”

艾尔海森松开被赛诺扯住的衣领。他的胸口在作痛。他则扯出一抹笑。

“这里先交给你。现在,我要找到卡维。”

 

 

6.

 

【过去,17:00】

 

太阳在海面上落下。

 

在一阵阵颠簸过后的平稳间,飞机的广播第三次响起。

空姐尽力维持飞机的秩序,乘客慌乱不安。死亡的气息逐渐靠近。

在远离尘世的天空之上,他们如孤立无援的囚鸟。

弯腰低头的初中生妹妹松开手机上的兔子挂件,抬起头来,变红的眼里全是绝望:“大哥哥,我们真的真的要死了吗?”

 

这家航班飞往异国他乡,现在正航行在海面上。掉下去大概就是无边无际的海域了。飞机是无比精密的机械,他们不是专业人士,更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奇迹的发生是渺茫的。

 

卡维听到她的话同样抬头,看着她知道她不会再信任他的话了,可他还是说:“有可能。但我们现在应该做也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

 

小妹妹呆呆,不明白他的意思。

卡维说:“信任这里的人,信任机组工作人员。信任这家飞机的制作。相信他们能够带离我们逃离困境。按照他们说的做,这是我们能够做的。”

 

这何其艰难啊。

“有用吗?”小妹妹哽咽着质问,她浑身都在颤抖,“难道没有谁可以救救我们吗?难道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不!我不要!我还要再见到爸爸妈妈!”小妹妹说着,崩溃嚎啕大哭。

在她的声音下。乘客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的抽噎声在这个机舱内此起彼伏。

 

没有人敢说没有事情。他们知道希望渺茫。

这里,仿佛末日再临。

 

卡维还握着素描本,刚刚素描本被他压在心口。

飞机的倾倒旋转变得强烈。

 

餐车滑倒,劈拉声一片,卡维见到之前提醒穿戴救生衣安抚乘客的空姐被餐车向后撞,没能握住把手,向他们这方撞来。

卡维下意识伸手,勉强扯住她。素描本从手上掉落,摊开在了地上,快速被餐车碾过,卡维没管,快速地用力把她扯到了座位间:“小心!”

 

“谢谢。”空姐的声音被撕开,她笑容的面具有一刹那出现了松动。

在这极端混乱扭曲的情况下,卡维见到她眼底的绝望还有与他一样的茫然。

 

“爸爸妈妈——”

小妹妹哭声连同尖叫穿透了耳膜。

 

“不要害怕,维持好防撞姿势。”空姐听到哭声,反应过来,在狭窄的座位间,咬着牙地对小孩说。她拍拍那个小女孩的背,尝试安抚她。

 

卡维的视线穿过她,穿过这个混乱的机舱,如已经看不见踪影的素描本,如看到驾驶舱挣扎的人们。

说真的,他后悔把那封信给艾尔海森了。

 

他无力地笑了笑,没有立刻弯腰低头,空出的那只手虚晃了好几下,才捂住挣扎的小姑娘的眼睛。他感受着泪水在指间糊开,在这坠落的、扭曲的、不停有物品掉下的地方,他忍住反射性尖叫的欲望,同样重复:“不要,害怕——”

 

………

……

 

世界颠倒倾覆旋转。

飞机坠落海面。

亮光炸开。

 

End



后续:

嗯,一个带点狗血的关于错过与天灾人祸的故事。

我最开始只是想写狗血故事,然后以无法抗拒的意外作为be结尾。只是恰巧那个点,他不幸成为了所有不幸其中的一员。 结果写着写着变成了迅速的,斩断一切希望和可能的未来的故事……

灾难都是一样的。对空难不是了解,想要春秋笔法过去,选择去看了下纪录片空中浩劫。心态可能有些崩,写成了这样。里面的描写可能有问题,但也不想再改文了,就这样发出来。多说无益。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下纪录片。


彩蛋是飞机上小妹妹给父母发的聊天记录,没几行。


下面是引用的诗歌的全文:

〔俄—苏〕 洛赫维茨卡娅

我爱你,如同大海爱着初升的朝阳,

如同水仙,倾心于水波,——梦境之水的光辉与清凉。


我爱你,如同星辰爱着金色的月亮,

如同诗人,爱着自己的作品,倾注全部理想。


我爱你,如同生命短促的螟蛾爱着火焰,

为爱情而疲惫,因思念而痛苦。


我爱你,如同歌唱的微风爱着芦苇,

我全身心地爱着你,用我灵魂的全部心弦。


我爱你,如同人们爱着难以破解的梦境:

多于阳光,多于幸福,多于生机与春天。

189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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